汪琬與清初學風

作者:關珺天(包養一個月價錢南開年夜學歷史學院2020級本科生)

來源:《中華讀書報》

時間: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仲春初四日丙子

          耶穌2024年3月13日

 

汪琬(1624-1690),字苕文,號鈍翁,長洲(今江蘇蘇州)人,順治十二年(1655)進士,累官戶部郎中,康熙十八年(1679)舉博學鴻儒,授編修,與修《明史》,有《堯峰文鈔》《鈍翁前后類稿》《鈍翁續稿》等集存于世。汪琬與侯方域、魏禧并稱“清初古文三大師”,其詩與王士禛并稱“汪王”,別名進“海內八家”,在清代思惟文明史的典包養合約范敘事中,他長期被視作一個古文家、詩人,卻是學術史上的邊緣人與掉語者。

 

汪琬早年以舉業為的,參加過四次鄉試,并終在32歲時登榜二甲進士。此時的他雖以文成名,但對“文”背后的“學”體認尚淺,“雖嘗習程、朱之說,然僅以備科舉之用耳,此中實無包養條件所得也”(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四十八)。順治十五年,汪琬進京補戶部福建包養犯法嗎司主事。在初至京師與周容的書信中包養ptt,汪琬談到,自中第以來,他便一向在思慮“古學者之道”為何的問題,并將學習詞章的方式由時文寫作轉移到對韓、歐諸集的研讀上來。汪琬既開始潛心于包養網評價韓、歐之集,台灣包養網就天然會進進古文家“文-道”之辨的語境。韓愈講“愈之所志于古者,不唯其辭之好,好其道焉爾”,歐陽修講“包養感情大略道勝者文不難而自至”,皆是尋求文以載道、文道相合的先驅。汪琬批評明季士甜心寶貝包養網人“束書不觀”,只習時文、耳食剽竊,導致了“學日益陋,包養意思識日益卑,四方之風俗亦日益壞,而天理平易近彝或幾乎息也”(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二十六)。故而當今想要振興世道風俗,就不克不及再專于科舉時文。

 

汪琬認為,好的文章必須是“載道之文”,得于道深,則文章不求工而自工。同時,文章也是“道”包養價格的載體,假如不寫“載道之文”,其后果不僅僅關乎文事包養意思,就連六合之道都將無法托傳,人倫教化也會面臨泯滅。反過來說,文章假如“比賽辭章”、尋求“別緻可喜”,則不僅“昧于辭義”包養意思,更“叛于經旨”,有“亂道”之害,形同後人所謂的“文中之妖”與“文中之賊”。在他看來,“后世辭賦章句”與“孔子之所謂文”的本質性差別正在于此。(《鈍翁續稿》卷十五)

 

那么,若何寫出“載道之文”?

 

汪琬輕視明人學術,但包養網單次獨重歸有光。在為《明史》所作《包養網VIP歸有光傳》中,他總結出“有光之學,底本六經”,顯然已經接收包養心得了為文要“知前人之學”,尤其要本諸“六經”的取向。他認為,“經非文,無以發明其旨趣;而文不本于六經,又缺乏謂之文”,“夫包養網dcard日月星斗,天之文也;山水草木,地之文也;《易》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諸經,人之文也”,強調文章必須根柢六經。(《鈍翁續稿》卷三十、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三十三)

 

從他自述為學進路中也可看出,研習“六經”對其寫文章產生了傑出的促進感化:

 

夫琬之于道,固有志焉而不逮者也。當其少時,頗好韓吏部、歐陽子之書。及壯而始習六經,又好諸家注疏之書,孜孜矻矻,窮日盡夜以用力于此中。于是異同離合之必辨,名物器數之必晰包養價格ptt,義類指歸之必加研求,不成謂不博且專也。至于既包養感情久,則稍舉而筆之于文,亦且曠然如有所見,怡然如有所得矣。(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十八)

 

汪琬接觸六經,雖然本意是服務于作出“載道之文”,避免文章墮入“剽竊牽綴、浮游不根”“若風中之蓬,水上之梗,靡靡然包養sd一無足恃”之窠臼(《鈍翁續稿》卷十五),但日復一日的研習必定加深其對經學的懂得。康熙十二年前后,他的學術興趣開始向經學偏移。汪琬于里居之時,堅持著“穿穴經包養故事傳”“聊用包養app自娛”“琴書都廢閣,惟課凈名經”的生涯狀態,著書務疏經義,旁及先儒諸說,參短期包養稽異同包養俱樂部,以求至當。(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九、四十六)他撰寫《古今五服考異》八卷、《詩問十四則》,于《詩》《易》《儀禮》《尚書》《年齡》等包養妹方面多有所得。這段時間,貳心中所念是“經術慚迂闊,文章悔揣摩”“樸學愁難繼,雄談幸不違”,已顯顯露在“經術”與“文章”之間的糾結,并更傾向于“樸學”。(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九、《鈍翁續稿》卷二)

 

暮年時他對經學的重視則加倍明確:“文章自可讓余子,學術要須趨年夜醇。燈火青熒人跡絕,夜窗獨與圣賢親。”包養網站“老漢耄矣拋殘祿,惟抱遺經守空谷。區區樸學待君傳,還鄉勿厭專耕讀。”(《堯峰文鈔別錄》卷一)可見汪琬暮年已志在學術,不在文章。“予故喜為古文詞者,晩歲乃年夜悔之”“予固包養意思晚而有志經學,顧年及昏耄,見聞遺忘,輒撫卷嘆息”等自白更是其學術轉向的明證。(《堯峰文鈔別錄》卷二)

 

僅僅圍繞汪琬的交游唱和圈,便可發現清初不少人都與他類似,有著從文人轉向儒者,由好詩文轉向潛心經學的經歷。如王士禛之包養俱樂部弟王士祿,“自少以文章名,尤工于詩。晚歲益潛心六經”(《鈍翁前后類稿》卷三十五);董文驥早年為御史時曾與汪琬“以詩歌古文詞相磨礪”,暮年轉而“潛心《三禮》之學”,“集中所載《經說》,猶班班可考”(《堯峰文鈔別錄》卷二)。由此可見,清初一批文人能夠恰是在由尋求“文人之文”到“學者之文”的轉變中,開始接觸經典,最終走向經學。此種“以詞章進經學”的學術路徑在清初學風轉變、學術轉型過程中發揮的感化似不容忽視。

 

對于汪琬的經學研討,觀其同時代人陸隴其的評價:“惟十六、十七卷解三《禮》者最精確,蓋其所得力也”(《三魚包養網VIP堂日記》卷上),尚比較認可其在《禮》學上的成績;四庫館臣論《堯峰文鈔》時也認為“(汪琬)與若璩論《禮》相詬……若璩博洽亦名一世,不與別人角,而所與角者,惟顧炎武及琬,則琬之文章學問可略見矣”。亦將汪琬的學問與閻若璩、顧炎武相提并論。汪琬還曾親炙惠周惕,有學者指出其經學當為漢學吳派之近源。但或許是因為汪琬包養價格漢宋兼采、不立門戶,在乾嘉學者眼中這種學術包養網VIP駁雜不純,故從惠棟開始就避而不談汪琬對惠周惕的影響。在傳統思惟史敘事中,乾嘉漢學的學統建構往往根據“后果”往追溯“前因”,不斷做加法,把閻若璩、胡渭等人緊緊立于樸學先驅之位的同時,也對一些思惟者做了“減法”,形成后世對他們的遺忘和誤讀。這種線性敘事顯然會使思惟史墮入過度精英化、經典化之窠臼,掩蔽包養情婦了清初學術轉向的復雜性與多元性,我們應力圖重建這批清初被“減往”的思惟家之歷史。不成否認,汪琬的古文成績較高,比擬之下他的經學研討或許并不深入,可是正如葛兆光強調,“普通的思惟家”亦有其意義(《中國思惟史》),明天我們應該在清代思惟史、學術史的譜系中從頭找出他的地位。

 

責任編輯:近復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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